读完谷崎润一郎的《阴翳礼赞》,全书流露的静寂、幽玄、厚重、暗淡、物哀,展现的有进退、不咄咄逼人的美深深让人沉醉。
“美,不存在于物体之中,而存在于物与物产生的阴翳的波纹和明暗之中。”
《阴翳礼赞》中,黑暗、女人、厕所、漆器、蛾翅、火车、旅店、建筑,一切都构成了昏蒙之间的世界。而谷崎润一郎对“亮度”的把握,更带领着读者进入到一个明暗之间的空间。
在书中,谷崎润一郎谈起了羊羹。羊羹是在黑暗的地方吃的点心。在房屋内光线昏暗的地方吃羊羹,所以羊羹也是黑的,和阴影融为一体。当这种形态模糊的块状物含在嘴里,会感受到一种无比细腻的甜味。
于是他缓缓回味,“夏目漱石先生在「草枕」中曾经赞美过羊羹的颜色,如此说来,羊羹的色泽不正也适于冥想吗?那黑黝黝又如玉般半透明的表层,仿佛要将阳光吸收之内到深处一样,让人觉得带着如梦似幻的微光”。
《阴翳礼赞》一书中,东方美学之间的奇特联系感让人灵光闪现。
正像《醉翁亭记》中,“若夫日出而林霏开,云归而岩穴瞑,晦明变化者,山间之朝暮也”,正如《项脊轩志》中,“三五之夜,明月半墙,桂影斑驳,风移影动,珊珊可爱”,在东方的美学与浪漫中,这些爱欲很少被赤裸裸地融入文字里,而是寄明月、寄长江以忧思。
书中对秩序、对明晰暴露的观察,正是对“自省与调和”“内中的秀美”的欣赏。
谷崎润一郎写,西洋建筑或者说整个西方文化是以明亮、暴露,洁白无瑕、清晰可见为主,比如说设计的房子,墙壁是洁白的,音乐是奔放的,器皿是使用银制的,要擦得闪闪发亮。而东洋的房间是朦胧昏暗的,音乐是含蓄的,器皿是使用陶制的,有深沉暗淡的光泽,不需要闪闪发光。
阅读完《阴翳礼赞》,望着天花板上映射进来的浅蓝色LED灯光,光线一收一缩如同呼吸。谷崎润一郎领着我的灵魂一同沉潜在黑暗中,在灰色影调下欣赏自然温润的人生,在光与影并存间发现自我之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