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系我一生心,负你千行泪
原创 薛郑涵2022-12-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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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无深浅,缘有尽时。

闲散无事,煮藏于柜中的老茶,擦落在桌上的光阴。不觉凉风吹起书页,这烟雨让尘封在书卷里的辞章和故事弥漫着潮湿的气息,和着墨香淡淡,弥散。于是在芙蓉花影下,临窗听雨,读一册红楼,做一个未完的梦。梦里,有一个琉璃碧瓦的府邸,一段缱绻悱恻的风月,还有一场似水的年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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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赤瑕宫中的神瑛侍者,凡心偶炽,乘此太平昌明盛世,意欲下凡造历仙缘,便投身于金陵贾府,口衔通灵美玉而生。

她是离恨天上三生石畔的一株绛珠仙草,因得神瑛侍者以甘露灌溉,得久延岁月。受天地精华,复得雨露滋养,遂得脱却草胎木质,得换人形,修成女体。适神瑛侍者入世,她便追随他而去,投身于扬州林府,诺以一生眼泪还之。

原来,这世间所有的相遇,都是久别重逢。今世在贾府重逢,她大吃一惊,心下想道:“好生奇怪,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,何等眼熟到如此。”他笑说:“这个妹妹,我曾见过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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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观园里的岁月,他们一同葬花,共读《西厢》听曲文,结诗社赏景联诗。她是他的林妹妹,他是她的宝哥哥。她说,侬今葬花人笑痴,他年葬侬知是谁?一朝春尽红颜老,花落人亡两不知!他闻得触景生情,撒一地落花,大放悲声。从惊蛰一路走到霜降,泪水凝成诗行。

她此生只为他一人,而他此生心中只她一人。因那金玉良缘之说,她暗自垂泪,泪染湘竹。他则在梦中大喊:“和尚、道士的话如何信得?什么金玉良缘,我偏说木石姻缘!”

只是,绛珠本是为还泪而来,待到泪尽之时,就要即刻离开,不允许有任何的耽搁与逗留。只是,没有人拥有添加情节的权力,他们将命运编排的那出戏演完了,了却前尘宿债,就该绝尘而去,不留眷恋。前世的因,今生的果,缘起缘灭,皆已命定。终是,她为了他夜半咳血,泪尽而亡。终是,他为了她失了魂魄,遁入空门。系我一生心,负你千行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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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,红尘本是座无情道场。这道场浩荡纷繁,能够修成正果的人并不多。或执于名利,或痴于情爱,许多人都做了岁月的奴,跟在时光身后,匆忙草草地行走,无暇顾及散落一地的过往。来日,无人再来捡拾那失落的故事,也不会有人来追忆那远去的当年。

满纸荒唐言,一把辛酸泪。都云作者痴,谁解其中味。曹雪芹的《红楼》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,其间之人之事,却与现实有太多的重合。书中之人在红楼修行,我们在红尘修行,人情百态,世间万象,浓淡晕染尽悲欢,红楼即红尘,无有分别。居高临下地欣赏大观园里花柳繁华的一曲戏文,我们这些同样身处戏中的人,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来人间演戏,还是来看戏。亦不知,在哪场戏里做了谁的陪衬,谁又将谁出卖,谁又将谁辜负。戏终人散,千帆过尽,回首却不觉已过经年。

红楼是场盛世繁华的梦,梦时绚烂绮丽,醒后已是沧海桑田。你以为在梦里可以诗意纯粹地活着,却不知梦里梦外,皆弥漫着烟火。一切因梦而起,因情而生,又因梦而落,为情而死。斜阳庭院,似水流年,大观园里的少男少女们,他们用一生的光阴在这里下注,看罢花开花落,月圆月缺,不曾得到什么,却是输了青春,赔了岁月。红尘一梦,梦醒后,山还是山,水还是水,离恨天上的绛珠仙子,仍做她的阆苑仙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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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日群芳夜宴,语笑嫣然;今朝人走席散,了然无痕。人世渺渺,你是他锦瑟,谁又是你流年。人间匆忙,对错何妨。一切尘埃落定,将悲欢收敛,从此再不困于情,不乱于心,不迷于世。爱无深浅,缘有尽时。

红楼梦醒,轻轻掩上书扉。桌上那盏茗仍有余温,水汽氤氲。捡拾起破碎残缺的梦,悄然离去,不念天地之悠悠,亦不为谁蓦然回首。

[责任编辑:李晓菲(实习),李晓菲 杨虹 刘鹏]
爱无深浅,缘有尽时。